Author: 大學、客庄與老街
•2022年4月4日 星期一,晚上9:4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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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薦序:仰望山巔

羅烈師

以文化心理學的探究視角來切入,可以如何豐厚客家研究?

----李文玫2008

文化心理學對於我的客家研究者身份而言,是個陌生的學科。

書寫這篇序言時,正值籌辦及參與交大客院的「2018年跨域客家與族群研究國際研討會」,三天的發表、提問與論辯,有人類學、社會學、歷史學、地理學、語言學、傳播學、文學與戲劇等來自東北亞、東南亞、美洲及紐澳等學者齊聚一堂,沐浴在跨學科知識流域裡,令人愉悅。然而,這個場合裡卻沒見到心理學門的研究者,本來這似乎不奇怪,但文玫的研究確實提醒了客家學界應該思考這一問題。

文玫的研究聚焦於行動者,這與「社會」與「文化」的取向顯然有別。本書《客家敘說‧敘說客家:一種文化心理學的探究》,四篇主文的研究對象是兩位女詩人與一群社會文化行動者(或者說某種文史工作者或社造行動者),女詩人方面討論的是主體的能動性與主體性的發展歷程,社會文化行動者則剖析其情感結構及其行動的實踐本質。如果泯除研究對象的差異,則前三篇文章談主體性本身的性質、動力與歷程;而最後一篇可以視為是全書結論,主張人作為能動性的主體,與社會系統間有一種相互依賴的動態關係。透過如此對於行動者的主體分析,我們便可以跟那些以社會與文化為進路之研究者,相互詰問對話;也因此,文玫稱此為「社會文化心理學」的研究視角。

這樣的研究取向導入客家研究後,產生何種研究洞視呢?文玫在兩位女詩人的作品與生命史中發現,客家,這一臺灣相對少數的族群文化成為其個人主體能動性的載體;而翻檢審視一大群社會文化行動者的敘說後,探得其心裡潛藏著一種「客家情感結構」,而這結構係雙面性的「既嫌棄又渴望」、「離家與回鄉」及「傳統與創新」,成為一股強大的內在動力。

梳理至此,不禁引人發問,這樣的情感結構是否是普同於戰後出生而於1980年代起,陸續成熟的客家世代呢?更值得思索的是,這樣的情感結構觀點如果放回臺灣史上曾經存在的結黨尚爭、健訟好鬥、勤耕雨讀、保守吝嗇、四頭四尾及硬頸等客家刻板印象中,如何展開研究對話呢?我想,這樣的研究想像或許可以是本書的下一個發問吧!

關於「文化心理學如何豐厚客家研究?」,文玫全書結論大開大闔地提出三項可能。其一,文玫認為近四十年客家研究之萌發到客家知識體系之架構,可以視為是客家學術社群基集體焦慮的成果;其二,從原鄉情結與集體潛意識來探究客家「遷移」的議題;最後,隱形客家與對於語言消失與復興的關切與努力,可以視為是失語與尋語的狀態。對應於這三項可能性,本書目前的成果顯然只是立足山麓而仰望山巔罷了;而筆者檢索國內心理學界期刊,以客家為題名的文章僅有一篇,作者正是文玫;而心理學相關系所客家直接相關之碩博士論文也僅有五篇。這樣看來,未來心理學研究者在客家研究施展身手之場面,更令人預期。

最後,以一篇故事結束這篇短短的序文。我的祖先220年前來到臺灣,我幸運地保留他高齡74的兩封家書,一封託帶回唐山故鄉,一封寫給持家的第三子:

離別家鄉,徙居外國,謀食家計,至往異境,天各一方。愚叔欲歸梓里,無奈山遙海隔,又兼年邁,行年七十四歲矣,看來台灣府作始祖之客。

字示我兒知之,爾父三月初一睡至半夜,身中發寒,至雞啼天亮,發熱,一連五六日夜,飲食不進至初十日稍愈。目今康健,血氣有些衰弱,兒不必遠慮。再者,未知家中諸事如何?又未知房屋有蓋整?如無蓋整,爾母親夜眠一床位,的要遮蓋。春雨來時,夜晚艱辛,至囑至囑。爾兄弟四人,日要勤儉生涯,晚要守顧房屋,餘無多囑。

那一年是道光11年(1831),一家先前落腳關西下橫坑庄,長子因原住民與漢人紛爭而慘被馘首,全家只得退居新埔,以保安全;次子又不幸患病,散盡家貲,仍告不治。這故事總令我心酸之中,帶著幾絲溫暖;而文玫指引著我一條更貼近移民心理的思路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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