•2016年5月1日 星期日,下午5:34
昏倒
2016.3.26
聽到四五次舒服的鼻息之後,驚覺自己蜷縮在兩張座椅之間的地板與走道上,座上被我壓住小腿的女子隨即喊道:「他昏倒了!」旁座男子說:「把他拉起來!」「我被卡住,拉不動!」她開始喊我:「先生!先生!」我恢復了意識,揚起左手,招了招,但一時難語。
前座的歐吉桑起身,回頭伸出有力的雙手搭住我右手,並說:「來,這許汝坐!」但我作力不得,一時起不了身。又伸出左手,勾住座旁扶手,才終於清醒,並站了起來,挪進幾步,半坐半跌地掉進歐吉桑的座位。
這一切來得太快,我刷悠遊卡上了自強號後,沒有座位,便背靠著椅側,立在走道上。約半小時後,突然感覺頸上一陣輕微的燒麻,我伸手鬆了鬆外套拉鏈,才想摘下鴨舌帽時,便失去了意識。
列車長隨即趕到,問我:「先生,你生病了嗎?有沒有人跟你一起?」我說:「我自己而已,可能是因為感冒了!」歐吉桑則貼心地說:「應該是踦尚久囉,未堪吔!」「我已通知中壢站,你下車,讓救護車送去醫院,好嗎?」我連忙央求車長:「不用,不用,拜託,我在臺北還有事!」「是啦,伊自己知啦,這一碼面色有轉紅囉!」歐吉桑關切但體貼,覺得我無啥大礙。「就算再大的事,你現在這樣的身體也無濟於事啊,去醫院吧!」此時車停月臺,瞥見窗外幾位關切的站務人員,而剛上車的旅客則圍觀著。我再三懇求,一再表示沒問題;同時車長的對講機也傳來回報病患是否下車的催促聲,於是匆忙間他只得答應讓我留下,隨即請駕駛上路。車長要了我的證件登記在處理簿上,還問了電話號碼,並且要我簽字。我除了感謝,又一再表示歉意,擔誤了大家的行程。
跑完週日萬金石馬拉松後,連續兩日好眠,伸展與步行亦佳,滿以為復原順利。感冒卻在週三傍晚的雨裡輕叩了鼻竇幾聲,於是夜裡竟然無眠;週四忙碌竟日,夜裡竟輾轉無眠,吞了感冒藥,祈禱週五的太陽會讓一切恢復。但天不從人願,感冒就是來了,態度強硬;早餐後,又回床休息一會兒才上班;午後知道事態嚴重,頭痛且周身畏寒,只得返家臥床休息。週六天明,感冒仍然糾纏,飲食無味,但又必須出門,最終落得暈厥在火車上。
接下來四十分鐘,我幾乎閉目養神,聽過桃園與板橋站呼之後,問了我的貴人:「敗勢,歐吉桑汝貴姓?多謝汝!」「我姓伍,入伍吔伍。」「喔,伍先生,真多謝!」「未啦!踦一久啊,哪有要緊!」座旁是他的妻子,滿是自豪與羨慕地說:「汝看吔出來沒?伊八十歲囉!」這真令人吃驚,歐吉桑看來不滿七十,並無老態。我孩子似地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臂問道:「有影喔?足好吔,足好吔!」
「臺北到囉,汝沒要緊啦?」伍先生問道,我起身跟他交換了位置,並說:「沒問題,沒問題;盡敗勢,害汝踦這呢仔久,許汝盡多謝!」滿懷感激地跟他緊緊握手道別後,挨著人龍,走下月臺,水滴無聲似匯入車站大廳的洪流。寂寞在喧囂擾攘的城市裡,十分尋常,而虛弱的身體又更敏感了一些。我找著午餐,知道自己尚有力氣應付接下來的課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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