•2012年3月24日 星期六,上午9:32
虧欠這城市(序)
一個寫稿的夜裡,突然想到另一個夜裡的故事。
不煙不酒的我辭卻滿室的勸誘,午夜竟也微醺。車過客雅溪,口琴橋依舊,心底卻石光電火般閃出一道疑問:「我怎麼會來到這裡?」然而,這兒確定就是我的家,只要再拐個彎,按開鐵捲門,我鼻息正酣的妻兒就在屋裡。只是這疑問的語氣如此強烈,迫得我停車駐足橋頭。夜鷺在潺湲的溪聲裡凝視,我則佇立江邊諦聽。
接受新竹市文化局的委託,探訪塹城客蹤後,這幅畫面總是不經意地浮現。或者在茄苳湖大伯公榕樹下的午后,也許是竹蓮市場頂竹圍公園童稚的嬉鬧聲裡,甚至在金山面生活藝術館的觥籌交錯間,那種擺蕩在故鄉與異鄉的心情未曾停歇。回想這四十年的人生裡,十五年住在湖口老街,七年在台北求學,兩年軍旅於東引,其他時間都在新竹市。我在這城市工作,在這城市尋得真愛,結婚生子,也在這個城市研究進修,這城市已經在我生命中駐足最久,而且我也沒打算離開。那麼,為什麼總在某些恍惚的場景裡,那橋頭張望的畫面就襲上心頭?是這都市少什麼?還是我自己少了什麼?
害怕受到讀者批評的作者總會一開始就先豎了白旗,總會說些自己才疏學淺,或者「書被催成墨未濃」之類的託詞,藉以抵擋自己想像中、付梓之後排山倒海的議論。在這扉頁後的一角,我忍住作者的懦弱,倒想掏出自己半年來心路歷程,與讀者袒裎相見。年初完成初步田野調查時,寫了一篇短文發表在竹塹文獻,當時頗有浩歎:
佇立風空鄭家的滎陽堂前,想像土丘之後就是旺宏電子,更遠的金山寺則隱身在數不清的廠房之間,而園區三期拆遷戶的新家櫛次鱗比處,金山面藝術生活館與眾多商家門庭若市。一聲聲客家的呼喚,伴隨著都市與鄉村、科技與人文、傳統與現代、國家與地方的多重對話,正艱苦而不對等地進行著。這就是我們觀察與思考新竹市街客家概況的起點,長路漫漫,正待仔細斟酌。
對一個離開客家故鄉、落腳新竹市近二十年的我而言,這都市確實少了點人味。儘管迎曦門與護城河是我想像歷史的最好場所,十八尖山花季正好,清大成功湖的錦鯉一日肥似一日,師範學院的籃球場鬥牛仍酣,然而我依舊像個局外人似地遠遠欣賞這城市的美麗。此刻寫罷書稿,發現欠缺人味不是這城市,而是我自己。這城市並不欠我,是我虧欠這城市。或許,這本書就是一個還債的開始吧!
本書不用學術論文的行規,而以說故事的筆調行文。這一作法係依新竹市文化局建議,而且自己在《老街講古》一書也已使用過。期望這樣的書寫方式能被更廣大的市民讀者所喜好,能藉此而認識本市客家之一般情況。感謝書中所提及之客家朋友接受本人採訪,從而完成這本小書。
贅語:本月(2012/3)應新竹市客語教師之邀,以踏查的方式,從城內、南門、再到金山面,跟第一線教學的老師們,分享我對新竹市的理解。這讓我思及2005出版的這本《新竹市客家地圖》,為利知識推廣,就再逐步把這本書的內容,披露於部落格,亦請同好品評。
繼續閱讀:第一章前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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塹城客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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