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uthor: 羅烈師
•2011年3月7日 星期一,晚上10: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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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穿日不是陌生的名詞,但卻是個陌生的節慶。陌生的不只是晚期戰後嬰兒潮的我,戰前出生的老人家也一樣。

「天穿日要特別做麼介麼?」男人說:「聊天穿(liauˇtienˋ chonˋ)!」意謂天穿日不做事,要放假。女人補充道,如果要穿耳洞,就選這一天,而且要到井邊穿。

進一步追問,當天是否會舉行任何祭祀儀式呢?男人女人都沒有回應。經提示有沒有浮甜粄(po tian banˊ,炸年糕)拜天的儀式後,女人想了一會兒表示,從前好像聽老人家說過,但沒看過,自己也不曾拜過。

追根究柢,其實天穿日源遠流長,是漢文化相當普遍,但卻未特別受重視的節慶;從歷代地方志的記錄看來,無論華南、華中或華北都有類似的天穿、天川、田穿、天倉、添倉、填倉等習俗或傳說。

然而正當正月春節,尤其是中元花燈才熱鬧過,天穿日恐怕難以成為重大的節慶。特別是當代商品化、工業化與都市化的緊湊生活氛圍下,天穿日會被逐漸淡忘是完全可以理解的。

只是對於特別堅持傳統的客家而言,對天穿日這一傳統節慶,部份客庄長者倒是多留了一些記憶與儀俗,於是乃有天穿日成了客家獨特節慶的說法。而且這樣的說法不僅見諸臺灣,大陸亦然。

於是乎,當客家基本法明訂全國客家日後,天穿日因緣際會,成了臺灣的客家日。

本來節慶係根植於文化傳統的,而且節慶通常有其神聖的氛圍,因此在節慶裡,眾人共同熱鬧地慶祝神聖的傳統,從而凝聚了集體意識。當代節慶的神聖性雖然降低了,但是鬧熱更甚,而且鬧熱往往成了神聖性的替代品,也相同地聚攏了原本陌生的人群。

客家日訂在天穿日,一方面反映台灣客家欠缺一個共同又獨特的傳統節慶,一方面也顯示當代神聖性下降的特性;因此,重新建立一個共同的鬧熱,藉此凝聚客家族群意識。

這種因為欠缺傳統所以創造傳統的事例,在當代客家顯形的論述歷程中,十分常見。例如擂茶成為客家標誌飲品,義民祭典被大台北客家年年擴大辦理,花布、藍衫、紙傘成為客家裝飾用品,而桐花祭十年有成,更已成為臺灣客家年度能見度最高的節慶。

向後看的人,免不了又對天穿客家日說三道四;向前看的人,鳴鼓集資,一時繁絃急管後,恐怕也難掩心虛。

解決的方案就是時間吧,畢竟傳統就是這樣長時間累積形成的,如果臺灣客家真的需要一個共同的節慶來凝聚自身又向他者彰顯,那麼有法律基礎的天穿日,最終仍會勝出。

寫這篇專欄文章的同時,我正在學院辦理全國客家日研討會。兒子瞄到我忙碌的身影,問道忙什麼啊?我解釋道因為第一個全國客家日活動而辛勞,小傢伙竟然輕描淡寫地說,這一天不是要好好休息嗎?這大概歸功於行政院客委會的動畫廣告太成功了,害我一時語塞。
圖片說明:行政院客委會全國客家日logo


這篇文章發表於 2011年3月7日 星期一晚上10:10 ,所屬標籤為 , , 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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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留言:

  1. 2011年3月9日 晚上10:44 , 陳昌偉 提到...

    經老師一提,記憶中我小時候在夥房待時,有三個時節是會有祭天儀式,農曆過年、元宵節後和中元節,元宵節後的祭天儀式是否應為"天穿日"的祭天活動。

    另外我同事是六堆客家人,他說至小都沒聽到"天穿日",我從小則是有聽過老一輩偶爾提起,是否也有台灣南北客家人過時節的差異。